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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周末,当我睡到自然醒,身怀六甲的王丽已经做好早餐,正打扫卫生。看着判若两人的她,仿佛又回到了新婚时的幸福时光。我知道,这一切的转变都源于那次意外,想起那逝去的生命,自责和内疚又一次涌上我心头。
我和王丽是高中同学,她学习成绩稳定拔尖,我却普普通通。高考结束那天,在全班同学的见证下,我手捧99朵红玫瑰向她表白,她泛着娇羞收下玫瑰,感动至极。
她如愿考上了市里一所211大学师范专业,我上了县里一所专科院校的建筑专业。子承父业的我,毕业后跟着我爸穿梭于各建筑工地,承接大小工程。那几年,但凡做工程的,大多赚得盆满钵满,我们家的日子过得也算红火。
为了我,王丽毕业后也回到县城,在一所中学教书育人。我们的爱情也得到了双方家长的认可,在众人的祝福声中,我俩喜结连理。
婚后不久,我妈就催着想抱孙子,可王丽说:“我和丁鹏还年轻,先干好工作。”我爸认为年轻人有事业心是好事,我妈也只好默许。
后来,我爸承接的大部分工程都在市里,于是2016年,我们在市区买房定居,我和王丽也成了周末夫妻。但王丽做事有勇有谋,一年后,她应聘上市里一家上市公司培训师的职位,果断辞掉教师工作,我们一家四口的美满画面终于得以重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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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有不测风云,定居市里的第二年,我爸就被查出肝癌晚期,经过一番治疗,依旧朝着不可逆的方向发展,半年后便驾鹤西去。
爸爸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,他的离开对我们全家人来说,无疑是沉重的打击,特别是我妈,整天以泪洗面,沉浸在悲伤中,无法自拔。
妈妈整天哭红着眼,日渐憔悴,我的心里也揪着疼,担心她的身体早晚会垮掉。于是跟王丽商量生个宝宝,冲冲喜,让我妈抱抱孙子转移注意力,早点从阴霾中走出来。
可王丽说她的部门领导才刚怀孕,如果她也怀孕,肯定会被调到别的部门,一切又得重新开始。况且,爸爸去世后,家里的经济状况大不如从前,她不想宝宝生下来就吃苦。我觉得她言之有理,尊重了她的决定。
爸爸走后,家庭重担一下落在我这个独生子的肩上,我不仅要隐藏内心的悲伤,还要照顾妈妈的情绪,更要继续跟进爸爸生前承接的几个工程。
事业上,没有了爸爸的庇护,自然是困难重重,我也感受到了全所未有的无助和慌张。再加上建筑行业的大环境日渐萧条,很多工程收不到款,入不敷出,我的事业逐渐走向了低谷。
与之相反,王丽头脑灵活,处事圆滑,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让她在工作中很快脱颖而出。三年的时间,她就从一名普通培训师成长为培训经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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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升职加薪后的王丽,性情大变,或许是工作压力太大,她脾气愈发暴躁,总喜欢数落人,喜欢做决定,不接受任何的反驳。有时候甚至有些歇斯底里、无理取闹,家里的话语权全掌握在她一个人手上。
有一次,她公司聚餐半夜才回,我本来已经熟睡,她却一把将我摇醒,说自己心情不好,非逼着我给她讲个笑话。我强撑着睡意,从脑海里捞出一个老笑话,她却说不算,已经听过了。
我说太困了,明天再讲,她回怼我:“一个失业人员,哪有那么多瞌睡,白长一身懒肉,要是我心情不好也辞职不干了,咱全家就喝西北风吧。”
她用冰冷的言语践踏着我的自尊,那一瞬间,我如同掉进了冰窟窿,从头凉到脚。但我还是说服自己要理解她、包容她。想着她升了职压力大,职场打拼不容易,于是拿起手机,为她搜索了十几个笑话,逐一读给她听,这才肯放我一马。
还有一次是冬至,她在家休息,我妈一早起床,好心为我们张罗了一桌猪肉韭菜饺子。她却说自己不吃韭菜,板着个脸,一个没吃。我妈怕她饿着,立马煮了碗她爱吃的鸡蛋面,这才露出个笑脸。
她总是嫌我妈做的饭菜不好吃,为此,我妈特意在网上关注了好几个美食主播,每天跟着学,试着做,只为得到她的认可。
事业上的失败让我自惭形秽,我知道王丽嫌我脑子笨,能力弱,她的鄙视如同一根无形的皮鞭,抽着我向前跑。我拼命学,使劲儿追,不敢松懈。
我一方面千方百计追讨之前的150多万工程款,另一方面,也四处积攒人脉,试图接一些新的工程。我坚信,自己目前的窘境只是暂时的,对未来的日子依然满怀期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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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过前期的各种努力,一个晴朗的下午,终于收到了甲方一笔80万的工程款。我激动万分,想着晚上要给王丽一个惊喜,也总算有底气将生宝宝的大事提上日程。
当天王丽加班很晚才回家,我在卧室等她洗漱完毕,拉着她的手坐到床边,像往常一样为她按摩肩颈,听她吐槽公司那些糟心事。本想着等王丽把一天的情绪垃圾都丢出来,再跟她分享好消息,可是在迫切想要生宝宝的愿望刺激下,我异常兴奋,按摩中我情不自禁向她发出了爱的信号。
她见我不规矩,怒斥道:“富贵思淫欲,都穷得叮当响了,还有心思去想那龌龊之事,有那闲工夫,不如想想法子多赚点钱回来。”我心里很是委屈,我们是夫妻,这怎么就成龌龊之事了。
我不服气地大声辩解:“我只是想有个孩子,让这个家更完整,有错吗?难道我作父亲的资格也要被你剥夺吗?”我继续跟她理论,她却见不得我顶嘴,不服输的她,撕破脸来骂我“滚”。
憋屈的我起身换上外套,摔门而去。我妈被摔门声惊醒,打电话问我怎么回事,我说:“没事,吵了几句,出去透透气,您先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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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径直走向车库,坐上车,越想越窝火。自从父亲去世、她升职加薪后,身体里就像住进了一个恶魔,在这个家越来越强势,不断地挑剔,有恃无恐。我在她面前做什么都是错,一开口就是骂。在生活习惯方面,我妈也屡屡成为她抨击的对象。想到我妈平日里一直小心翼翼地讨好她,心里更不是滋味。
心里的委屈与怒火,迫使我发动汽车,冲出车库,以100码的速度飞奔在市区道路上,满脑子都是她数落我,挑剔我妈的画面。我怎么也想不通,当初温文尔雅的王丽,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唯吾独尊的女魔头。回想到父亲在世时,我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场景,不禁热泪盈眶。
或是想念父亲,亦或是怀念从前那个她,眼泪不停地在我眼眶中打转,模糊了我的视线,但我还是不顾一切往前冲。
突然,“砰”的一声,我撞到了什么,直觉告诉我,情况不妙。我慌忙拉起手刹,立刻下车查看。只见我的车头已经撞出一个凹面,10米外一位白发老人倒在路中间,一动不动,散落了一地的回收品。
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撞了人,紧张到心脏抽搐,手足无措,大脑一片空白。当路人喊着快送医院时,我才反应过来,掏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,接着又拨通了110报警,告诉警察我撞了人。
救护车和警车几乎同时到达现场。警察和医生短暂交接后,我被带上了警车,救护车拉着老人去了医院。路上,我怦怦乱跳的心一直默默祈祷,希望老人平安无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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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交警大队,我被带进审讯室做笔录。寒冷的冬夜,审讯室里冷得有点刺骨,我一次次深呼吸,试图用全身的力量维持表面的镇定,让自己保持清醒,回忆车祸现场的点滴。可还没做完笔录,医院就传来噩耗,老人抢救无效,已经去世。得知这个消息,我在审讯室情绪崩溃,抱头痛哭。
警察通知了我的家属,很快,我妈和王丽赶到了交警队。见到带着手铐的我,老妈和王丽都哭成了两个泪人。我抽泣着将事情的经过向她们讲述了一遍,可万万没想到,我妈当场发飙,怒指王丽:“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呀,我们丁家待你不薄啊,一家人都宠着你、惯着你,我儿子只是想让你生个孩子,你像个媳妇的样吗,你良心被狗吃了吗……”妈妈撕心裂肺地哭诉着,仿佛要将这两年受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。
说到气愤之处,我妈更是气急败坏地扇了王丽两个耳光,那声音很响,我有点吃惊,也有点心疼,以为王丽会爆发,但她却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地上,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,嘴里反复念着:“对不起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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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我被关押到了看守所,小姨担心我妈受不了打击,把我妈接到她家照顾。王丽也向公司请了假,主动承担起交通肇事的善后工作。
原来受害者是一名进城务工人员的父亲,为了让儿子儿媳能安心上班挣钱,专门来城里照顾上学的孙子,也经常不分白天黑夜的,在外捡拾废品补贴家用。
那晚,老人拖着沉甸甸的回收物品横穿马路,也要负一定的责任。经过双方协商,我们向受害人家属支付了50万元作为民事赔偿,最终得到了对方家属的谅解。
由于对方家属签了谅解书,检察院没有起诉我,在看守所关了一个多月后,我重获自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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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释放的当天,王丽推掉了公司的重要会议来接我,我妈也来了,只是她们并没站在一块儿。迈出看守所大门,妈妈立马迎上来,拉着我就走,不许我回头看,说这是习俗。我还没来得及跟王丽打招呼,就被老妈拽上了出租车,抛下王丽,扬长而去。
回到家,我妈又让我用柚子叶泡澡,换上新衣服。我按她的吩咐一一照做后,她才切入正题,开始逼我离婚。
“儿啊,我找人算过命了,王丽与我们家八字不合,结婚这几年,她不但没给我们老丁家生个一儿半女,我们家的日子还越过越糟心。先是你爸突然患病去世,再是你事业上诸多不顺,你又被她害得坐牢,我老太婆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,为了咱们丁家日后的安宁,这婚,赶紧离了吧。”
我心里一惊,急忙解释:“一切都只是巧合,怎么能把责任归咎于王丽呢,这也太冤枉人了。我出事也是因为自己冲动,没调节好情绪,才导致了事故,与王丽无关。”
我妈苦口婆心地劝我,还说王丽的性格太跋扈,没法相处,必须离。但我却舍不得,因为我对王丽还有爱。妈妈见我没有离婚的打算,一气之下,回了县城老家。
我妈走后,王丽主动与我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交流。她说我在看守所那段时间,她一个人在家,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,也正是那段孤独的时光,让她理解了家的意义。她意识到,自己这几年因为工作忽略家庭,是多么的得不偿失,甚至把家人的关爱当做了理所当然、不知感恩,是多么的罪不可赦。
王丽是个聪明的女人,她明白我妈的意思,一直努力弥补,尽力挽回,我也感受到了她对这份婚姻的诚意。她开始关心我和妈妈,主动承担家务,不再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,我也不再是她的情绪垃圾桶。她还主动提出想尽快生个宝宝,圆了我妈抱孙子的梦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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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光不问赶路人,时光不负有心人。两个月后,王丽真的怀孕了。我迫不及待打电话告诉妈妈,可她在电话那头只回了我一声“嗯”。
挂断电话,我有些失落和担心,失落的是,我妈没想象中的高兴,担心的是,我妈还会因为算命的事儿逼着我离婚。
王丽看出了我的忧虑,安慰道:“我了解妈,她是菩萨心肠,这是老丁家的血脉,等孩子生下来,当奶奶的哪有不疼爱的。”
王丽果然是女中诸葛亮,第二天早上,王丽前脚刚出门上班,我妈就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,从老家回来了。
我妈一进屋就开始询问我王丽的各种情况。虽然心里满是关心,但王丽在家时,我妈依然对她爱答不理,每天默默地为她洗衣做饭、炖补品,见王丽做家务,立马抢过来不让她动,妥妥的刀子嘴豆腐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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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休息日,王丽说想去寺庙还愿,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。我妈原本就迷信,一听是为孩子祈福,便说:“去,不如今天就去。”
我们在寺庙烧高香、点油灯,平时标榜自己是无神论者的王丽,还破天荒的主动去求签。她小心翼翼地跪在草垫上,虔诚地摇晃着签筒,捡起落地的竹签,递给解签人。解签人看着竹签,捋了捋胡须,大笑道:“大吉大利,百事顺遂,此乃上上签……”我妈一本正经地凑上前,听着解签人的解释,顿时笑得合不拢嘴。
我正感叹“老天有眼,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”,王丽突然朝我递了个眼色,然后露出“邪恶”的笑脸。我瞬间明白了今天这场戏,也算是为我妈解开了那次算命的心结吧,我偷偷向王丽竖了个大拇指。
平常人家的日子,谁不盼望着平平安安,顺顺利利。夫妻间彼此的珍惜、尊重、包容、主动,是感情最坚实的基础。我和王丽相爱这么多年,一起见证过幸福,也一同经历过挫折,她对我不离不弃,我毕生也将风雨相守。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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